缺氧所带来的眩晕感让纪弘易下意识地睁开眼,想要偏过头呼吸,纪敬却提前一步将手托住他的后颈,温热的手掌下,是略微冰凉的特质体征圈,他将五根手指插入纪弘易柔软的丝之中,轻轻地揉动着。
熟悉的气息将纪弘易完全包围,如同浸泡在桑拿室高热潮湿的水蒸气中,令人头脑昏聩,目眩神迷。深情且专注的深吻剥夺了他的所有氧气,他终于停下了道歉的嘴,也不再去想片刻前的意外。
深吻结束之前,纪敬又从他唇间蜻蜓点水般掠过,很是恋恋不舍,“我会想办法带你从这里离开。”
纪弘易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十分紧张地问:“走廊里有摄像头,他们会不会已经拍到你了?”
“我替换掉了监控。”
听到这句话,纪弘易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点子,“……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他抬眼看向纪敬,随后又迅垂下眼皮,似乎压抑不住期待的心情,却又担心给对方带来太大的压力。
纪敬心里咯噔一下,低声说:“……对不起,今天还不行。”
他牵过纪弘易的手,握在手里。
纪敬虽然可以伪造证明佯装探望家属,但要带着病人进出疗养院仍然十分困难。疗养院的出入口设有大量摄像头,又有仿生人员工站岗,家属在进入和离开疗养院之前都要在出入口登记身份,不可能在没有获得医生允许的情况下带着病人从这里走出去。
好在纪敬很早就想好了逃跑方案。前往全国各地的疗养院的路程总是十分漫长,几乎是足以磨灭人的心智,很多人不是被遥远的路途本身折磨到崩溃,而是在路途中,控制不住地将期望值拉高,路程愈长,无法被分散的精力便不由得层层叠加,直到全部聚集在最终目的地上。
如若无法在目的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人的精神在经过无限拉扯之后,这一刻最容易濒临崩溃。
然而纪敬却不去想这些,他的信念极其坚定,如同烙印在脑海深处:
他会找到纪弘易。
他告诉自己:我会找到他。他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规划着详细路线,计算需要的人数,思考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措施。
他的足迹遍布数百家疗养院,除了寻找纪弘易的身影,他也在搜寻过程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家疗养院的规模,配备的仿生人数量,摄像头的方位,以及出入口的登记系统。
除了安全级别较高的病房,纪弘易所在的疗养院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纪敬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
他告诉纪弘易:“我的帮手会伪装成疗养院的护工进来,军队研究过一种能让心跳暂时停止的药剂,到时候他会为你注射一针,将你带出来。”
既然无法将活人带出疗养院,那么他们就伪造出纪弘易死亡的假象,将他正大光明地推出来,届时纪敬会在出口接应他们,将纪弘易接上车之后,医生会立即为他注射解药,等待解药生效的时间,纪敬会驾车带着他逃往围墙外。
“等到你醒来后,我们说不定都在小木屋里住着了。”纪敬开玩笑道。
听到他这样描述时,纪弘易不免跟着幻想起城外的生活,他想起纪敬说过的话,他想象着那座与世隔绝的孤岛,终于露出了一个自内心的微笑。
“我很期待……”他说:“我很期待,有你一起的生活。”
离开病房之前,纪敬重帮他将约束带绑好,纪弘易试探性地挣动几下,现手腕与约束带之间还有不少空余,于是提醒他:“再绑紧一点吧,不然它们会现的。”
纪敬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弯下腰将约束带系得更紧一些。
“不会勒到你吧?”
纪弘易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不会。”
“等我,哥哥。”纪敬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又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他,离开病房之前,又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我没事的。”纪弘易靠在病床上,侧过头冲他笑了笑,“纪敬,你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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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送药的时间,仿生人端着银盘走到了纪弘易的病房门口,然而它刚扶上第一道钢门的扶手,门就向外微微推开了,它吓了一大跳,随即环顾四周,走廊里却空无一人。
仿生人当即将事故报告给疗养院,保安却说,疗养院顶层一整天都没人来过。
仿生人半信半疑,走到第二道门前站定,它不动声色地握上扶手,而后一鼓作气向外拉去,然而眼前的钢门却纹丝不动。
难道只有第一道门失灵?
这事实在是奇怪。它拿出工卡,贴在识别器上,推开第二道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纪弘易正躺在床上睡觉,听到开门的声响后,他睁开双眼,看向门口。
“今天有人来过吗?”仿生人问他。
“不知道。”纪弘易兴缺缺地答。
仿生人站在原地,打量了一圈病房,没有在房间里现任何异样,它将银盘搁在床头柜上,将病床的床板升起,然后拿起银盘上的药,放到纪弘易嘴里。
看着他吃下所有药片后,仿生人正要为他解开手脚上的束缚,纪弘易却说:“我今天不想出去了。”
“不想出去了?”仿生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感到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