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敬俯下身,温热的手掌沿着他的腰线向下滑去。
纪弘易在察觉到异样时,上半身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干什么?”
他怒目圆瞪,使劲推了推纪敬的腰,然而纪敬压在他双腿之上,纪弘易根本无法从他身下挣脱。
“你不是想摸我吗?”纪敬捉住他那只挣动的右手,从敞开的浴衣领口伸了进去,“只是互相摸一下,应该可以的吧?”
纪弘易浑身僵硬,如同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现在他的手掌直接贴在了纪敬的胸口之上。鼓动的心脏正剧烈地敲击着他的手掌心,让他的头皮一阵麻。他嘴里喃喃着“不行”,纪敬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将手掌向下压去。
那些生动的、活着的感觉顿时被重点燃,沿着纪弘易的血管游走、在所到之处点燃足以燎原的星火。柔软的手掌下仿佛藏了块锋利的石块,纪敬允许他抚摸自己的胸膛,殊不知尖锐的棱角也在这一刻划破了纪弘易的心口。
对于纪弘易这样的人来说,生活在痛觉缺失的世界里并不是问题,问题出在他不该知道世界并不是只有黑白两色。他无法对看见光明的机会说不,就像复明的病人无法再忍受黑暗的房间。
他的手掌隔着柔软的皮肤从破裂的毛细血管上一点点碾过,石块在这一刻划破了他的血管,也一同烧断了紧绷着的神经。那朵血红的、狰狞的花仿佛也在他自己的胸口上绽放,犹如一把刺穿他胸膛的银剑,一刀斩断了他的理智。
……
……
密匝的白色雪花在纪弘易眼前不断闪动,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只银色万花筒中的小人。万花筒转着永恒的圈圈,他被卷上天空,又一次又一次地从半空中坠落,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失真的旋涡当中,无法再分辨东西南北。
待到世界重归寂静,他从万花筒中跌出,终于坠回自己黑暗的房间。
纪弘易近乎于脱力地躺倒在床上,胸膛随着呼吸的频率高高隆起,他勉力收敛起心神,从床上坐起身,突然现自己的一只腿还挂在纪敬身上。
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他终于清醒过来,立即抽回了左腿。
纪敬想要讨要一个奖赏、一个亲吻,他向前挪动两只膝盖,将手掌撑在纪弘易身侧,纪弘易却屈起双腿,将自己从他身边推离。
阴冷的月光从未拉拢的窗帘间投射到皱褶的床单上,泾渭分明,白玉一般明亮,好似一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海。
纪弘易冷淡的声音从海的那一头清楚地传来:
“出去。”
作者有话说:
总结:上手了,虽然很快就被赶出了房间……
第36章
这是噩梦开始的第一晚。
纪弘易很少做梦,所以他不擅长分辨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分界线。他梦到纪敬来到他家的第一晚,当时是冬天,天狼星在东南方向的天空中闪烁着清冷的、蓝宝石一般的光芒。纪敬一瘸一拐地顺着旋转楼梯下到大厅,准备坐电梯逃走。
纪弘易坐在一楼大厅的落地窗前,回过头对他说:“你得按下面那个键。”
和他预料中的一样,没过多久纪敬就被保镖捉了回来。他从落地窗前站起身,走到电梯口,抬头告诉保镖:“我让他去楼下找护士拿止疼药。”
保镖并不买账,他将纪敬扔到地上,之后便转身走进电梯轿厢,离开了大厅。
纪敬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臂,冷冷地盯着纪弘易,眼神警惕又锋利。
梦境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纪弘易张口说了几句话,纪敬的脸色却一点都没有好转。两人一言不地站在电梯口,身影若即若离。纪弘易的目光从纪敬的鼻尖一路落到了自己的脚尖,他忽然摇了摇头,转过身,纪敬却趁其不备,一跃而起,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
“走,进电梯!”纪敬喝道。
纪弘易抬腿踩了他一脚,可惜他还未来得及从纪敬的桎梏中挣脱,纪敬就伸出那只绑着夹板的小腿,一举将他绊倒。
两人一齐摔倒在地,纪敬趁机翻身坐在他腰上,准备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在这千钧一之际,纪弘易忽然右手握拳,一记重拳打在纪敬的下巴上,打断了他的攻势。
纪敬的动作明显产生了片刻的迟缓,纪弘易乘胜追击,屈起双腿,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掀翻,接着抬腿跨到他身上,抢先扼住了他的脖子。
纪敬呼吸受阻,随即抓住他的手腕试图反抗,双腿在半空中用力地踢蹬着。纪弘易却丝毫没有减轻手中的力道,他紧紧捏住纪敬的脖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纪敬没有体征圈,因此纪弘易没有从握紧的手掌心中感受到冰凉的异物感,他不用担心随时可能变色的信号灯,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就算纪敬死了也不会有人现。
蓬勃的生命力从纪弘易的指缝间极流逝,脖颈间的信号灯已经因为异常的心跳而亮起刺眼的黄灯。纪敬大张着嘴,出于本能地干咳着、试图争取分毫空气,犹如一条濒死的鱼,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喉咙深处里挤出几个干瘪的、嘶哑的气音。
纪弘易目眦欲裂,被人附了身一般,两只手背上都鼓起根根青筋。濒临死亡的痛苦让他的心脏缩成一小团红色的肉块,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激得他也同纪敬一样张开嘴急促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