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嘴角,转头屈指在仍旧兀自神伤的萧七头上敲了一下。
唤回萧七的注意力后,他垂眼看着萧七,认真道:“军师便托付给你了。萧七,替我保护好他。”
萧七眼睛猛然睁大,随即带着一脸苦相低头抱拳:“属下领命。”
心知萧七虽然还有些小孩脾气,但从没误过大事,见他应下,萧凌风嗯了一声,随即带着丁岳出去了岩河谷。
两人离开后,石头对粗手粗脚又粗心的萧七不是很放心,于是将药童叫来细细给萧七重说了一遍注意事项,又叮嘱药童一起帮忙守着后,这才离开。
方才与柔安人大战了一场,还有些遗留的军务需要他处理。
他走后,趁着药童出去打凉水的功夫,萧七搬了把椅子坐在床榻前,撑脸看着庄清月,撇着嘴小声道:“看在你是因为王爷才受伤的份上,本将军就勉强给你守个夜吧。”
他伸手试了一下庄清月额间的棉帕,见棉帕还是凉的,于是放下心来。
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庄清月,萧七恶向胆边生。半空中的手收回到一半忽然转了个方向,重对着庄清月那张脸指指点点。
“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无双公子的风采!”
一边说,还一边学着京城王府里管事嬷嬷教训小丫头的样子,隔空照着庄清月额头一阵猛戳。
“虽然你如今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了,但你若是敢对着王爷挟恩图报,本将军必不会原谅你!”
他昂着下巴冷哼一声:“咱们王爷已经有更好的了,轮不着你!”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萧七话音一顿。而后,他收回手抱着胳膊道:“本将军大人有大量,柳员外家二丫头的事情,本将军就不与你计较了。”
天亮之后,麻沸丸的药力终于消退。
撕裂的箭伤和后肩上的刀伤带来的痛感很快将庄清月从昏迷中拽醒。
脱离战场的紧张氛围回到大营后,像是终于安心了似的,那些被刻意忽略压制的痛意便一阵阵如潮水般袭来,疼得庄清月眼前一阵阵黑,额间满是冷汗。
忽然,一方带着湿意的棉帕贴上他额头,用那种并不轻柔的动作替他将冷汗拭去。
而后,一枚药丸被递到嘴边。
“阿怜给的,能镇痛。”萧七凉飕飕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听到「镇痛」两个字,庄清月想也不想地将喂到嘴边的药丸吞下。
闭着眼睛躺了片刻,身上的钻心刺骨的痛感果然逐渐消退下去。
身上逐渐有了力气,庄清月自己撑着胳膊半坐起来,随后抬头看向萧七,郑重道:“多谢了。”
虽然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但看着萧七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和他身下那个已经被造成了一个窝的圈椅,再结合昏迷时耳边隐约听见的絮絮叨叨的人声,庄清月便明白了,是萧七这倒霉孩子守了他一夜。
就见萧七像是十分别扭似的,根本不接他的谢。反而抱着胳膊冷着脸道:“你就不怕我下毒害你?”
庄清月伸手端过一旁已经放凉的茶水抿了一口,似笑非笑道:“萧小将军为何下毒害我?为了柳员外家的二丫头么?”
萧七一懵,当即恼羞成怒地否认:“什么二丫头!我可不认识什么二丫头!”
见萧七急了,庄清月心情大好。
“再说了,萧小将军若是下毒害我,我做了鬼便先去找你家王爷……”
茶杯在指尖转了个圈,庄清月轻笑一声,话却只说了一半。
果然,萧七气得满脸通红,猛然起身瞪着庄清月:“冤有头债有主,我若杀你你便来找我,休得害我家王爷!”
庄清月脸上笑意忽然扩大:“急什么,我可没说找你家王爷索命,你家王爷英明神武,我找他自然是让他给我做主呀。”
萧七一噎,半天没接上话,只得闭上嘴巴。
庄清月朝他招手。
萧七没好气地道:“干什么!”
但还是十分听话地凑近。
就见庄清月勾了勾唇角:“我先前晕着的时候,也不是全无意识。”
萧七心说那可不么,连柳员外家的二丫头都听见了。忽然,他身形一僵,脸上腾地一下又变红了。这回不是气红的,是被自己尴尬红的。
果然,庄清月接着道:“听说,你家王爷已经有更好的了?”
萧七整个人越来越僵硬。
“你说可是符公子?”庄清月睨他一眼,一张脸上那点势在必得装得很像那么回事,“符公子与你家王爷不过是偶然相逢,萍水过客罢了。”
“你家王爷于我,才是惜取眼前人。”
萧七快气疯了,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拄着拐飞快出了帐子,动作迅地简直不像是个脚腕伤还没好的小瘸子。
马场里,秦九喂过一遍马后,嘴里叼着一截干草靠在马场栏杆上,抬头看天。
自从他来了靖北军之后,白羽便由他养着。此刻,白羽正舒展了双翼在天空中翱翔,而后俯冲下来,叼走他手里的肉干后又很快升空盘旋。
白羽带起的风太强烈,将一旁扎马步的喜乐吹得额乱飞。
这几日丁岳和亲兵营都有任务在身,无暇顾及这位手的小徒弟,想着秦九也是庄军师带来的人,丁岳便将喜乐托付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