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大,难免牵动背上的伤口。他轻嘶一声,看向刚放下水壶两步上前到床边的庄易知,沙哑着声音问:“怎么了庄叔?出什么事了?”
虽然话是这么问,但其实这哨声和号角代表的意思他哪能不清楚呢?
先生在地底陷坑里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内外夹击,西沙铁骑。
原以为拿来逼迫萧凌风就范的谎话,居然是真的!
庄清月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已经布满了寒霜。原来,先生的势力人手,先生的计划打算,他所知道的从来都只是冰山一角。
冷哼一声,他掀开被子,不顾庄易知的阻拦忍着背上的伤痛匆匆穿好衣裳。
动作太急切,伤口被他扯得开裂,殷殷血迹洇出绷带,连带着雪白的内衫也染上了一抹红色。
但很快又被黑色外衫掩去。
庄易知自知拦不住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公子,前些天阿怜炼制的护心丸,公子带着以防万一。”
庄清月接过小药瓶塞进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萧凌风呢?几时走的?受着伤还能迎战么?”
“刚走不久,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庄易知跟在他后面,神色复杂,“王爷应当没什么大碍,看着精神不错。”
可比公子您好上太多了。
庄清月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子。
靖北军毕竟是大景朝头一份的精锐之师,即便是破天荒头一回被人打到营地门口,喧闹和骚动也只是一瞬便很快平静下来,又恢复至以往那般井然整肃。
刚走出军医所大帐,便遇上匆匆经过的丁岳。庄清月一把将人抓住,直截了当地问:“王爷呢?王爷在哪里?”
丁岳被他的大力扯得顿住,正要火,见是庄清月后怒火迅消散。
他快道:“王爷去校场了,军师要找王爷便与我一道吧。”
说着便重迈开脚步往校场方向快步而去。庄清月见状,也急急提气跟上,甚至脚程还比石头快些。
校场上,已经回到帅帐重换上一身铠甲的萧凌风与留守的几位副将站在将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军容整肃面容坚毅的靖北军众人。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两道黑影晃动着往他的方向,一前一后赶来。定睛一看,后边的是丁岳,前边的居然是——
庄清月!
看着那个丝毫不收敛内劲,还差两步路就到他眼前的黑影,萧凌风瞳孔骤然紧缩:他怎么来了?
“王爷。”庄清月咽下喉间腥甜气息,在萧凌风身边站定,眯着眼睛问他,“伤可好了?”
萧凌风眼睛一瞪,心说我伤没好,难道你的伤就好了么?你哪里来的立场质问我?
但此刻不是与他掰扯这些的时候。
丁岳已经跟在庄清月身后到了,萧凌风看向丁岳,正要吩咐他领亲兵营去做个先锋,一开口,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捂住了嘴巴。
萧凌风:“?”
咋的,话都不让说了?
然而下一瞬,一粒带着清甜气息的药丸滚进了他口中。
“咽下去。”他听见那只手的主人道,“护心丸,提气保命的。”
一听便是好东西。
凭着对过命兄弟的信任,萧凌风从善如流地将那药丸嚼吧嚼吧咽了。
糖丸似的,是好东西的味道。
萧凌风被这一颗药丸完全收买,那份被当众捂嘴喂药丸的恼意瞬间烟消云散。
察觉到庄清月收回了手,他便想也不想地顺势攥住了人家的胳膊,还拍了两下,由衷道:“谢了老弟。”
虽然隔着衣裳,但被那只滚烫宽大的手掌用力攥住,触感仍旧分明,生生将庄清月的注意力完全攫住了。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抽回了胳膊,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了萧凌风的“老弟。”
此时,石头也到了校场,手里还牵着萧凌风那匹乌云踏雪。
看到庄清月,石头先是一愣,但看到王爷脸上并无异常的神色后,也便不再多问。
他抱拳向萧凌风行了个军礼,快汇报道:“王爷,左部轻骑五百,中军步兵六千,亲兵营一百,全部集结完毕。”
早前军中议事时,萧凌风便与众位将军商定好,在雁山西北的岩河谷一带加派人手布防,以提防西沙十二盟来犯。
因而此时,军中骑兵精锐已经被派出去大半,连庞将军和赵肃这两位大将,也都在昨夜确认萧凌风无事后去了前线。
然而,就算营地里战力不足万人,靖北军众人也丝毫不惧。
毕竟此时此刻,领着他们战斗的,是他们最崇拜、最景仰的那位战神王爷!
看着底下群情激愤战意昂扬的士兵们,萧凌风想了想,好像也不需要自己再多说什么,于是从石头手里牵过乌云踏雪,翻身上了马。
他举起右手朝下一挥,便有传令兵举起令旗。台下众人得了令,迅转身列队往营外的方向快步行进,要争取将柔安盟来犯的敌人远远阻击在大营之外。
五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石头和留守的左部副将刘将军已经骑着马率先领着先锋营和轻骑兵出去了,其余三位领步兵的将领也都去了各自的军中。将台上很快便只剩下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