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战了个难分难舍,连一旁看戏的庄清月也都暗暗吃惊于萧七的身手,然而若放任他们再打下去,必然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庄清月使了个眼色,那虬髯汉子得了指令,虚晃一招后佯败退走。
萧七还要再追,却听庄清月重重痛哼一声,惊得他放弃追人,立马回身探查。
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响起,庄清月不动声色地戒备起来,萧七察觉到他的紧张,一边解着绳索一边安抚道:“别怕,是我家主子来了。”
他保证道:“我家主子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的。他肯定对你好。”
好人本人萧凌风站在门口,看着萧七神情微妙,这……他说过这种话吗?
庄清月「强撑着」身子,勉强笑了笑:“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只是在下身无长物,不知何以为报……”
萧七抢答:“没事没事,以身……”
萧凌风厉声喝道:“萧七!”
第三章
萧凌风冷着脸看向萧七:“是我近来对你太宽容了,叫你这般忘形,连嘴也管不住?”
他语气太过严厉,斥得萧七一愣,当即垂头丧气地告罪领罚。
心说这王爷才温和了没几天,怎么又变成那副可怕的模样了。
萧凌风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莽撞少年,心里直摇头。
这般口无遮拦言辞轻浮,若叫庄清月记恨上了,这傻孩子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偏开眼不再看萧七,向庄清月伸出手道,放缓了语气道:“还好么,可还能走动?”
庄清月垂下眼睛,眼里闪过一抹兴味,他可不信自己这出拙劣的戏码能骗过堂堂靖北王爷。
萧凌风见他不语不动,于是解下披风罩在他身上,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得罪。”
骤然腾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庄清月条件反射似地勾住了萧凌风的脖子,整个人被迫倚在萧凌风怀中,倒显出几分小鸟依人的脆弱感来。
庄清月咬着牙忍了又忍,才堪堪克制住没出手绞断面前这人的脖子。
他心里嘀咕:奇了怪了,真有习武之人能毫无防备地把脖颈这等要害之处送到别人手上吗?还是说,萧凌风的身手已经到了丝毫不受威胁的境界了?
出了暗室回到地面上,石头已经领着人先一步将掌柜的捉了绑在大堂里的柱子上。
店小二和杂役厨子都鹌鹑似的被萧凌风的手下按在墙角蹲成了一排,瑟瑟抖。
石头几人看着萧凌风抱着傍晚那位白衣公子走进店堂,互相对了个视线,眼里俱是惊异万分。
而这种惊异又在看到王爷冷肃的表情和他身后一脸苦大仇深的萧七后消弭于无形。
王爷正气着呢。
众人心中警铃大作,纷纷收敛目光,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等着萧凌风落座话。
掌柜的看清萧凌风怀里抱着的他家公子,眼神一闪,当即哭哭啼啼冲着萧凌风大喊:“好汉饶命,大人饶命!”
萧凌风瞥了石头一眼。
石头会意,上前一步伸手揪住掌柜的后衣领子,粗着嗓子厉声道:“说!你和那虬髯汉子是不是一伙的?”
掌柜的涕泗交流:“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大人明鉴,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哇!”
“方才这位公子被那虬髯汉子掳到你院里的地下暗室,你敢说你不知情?”
掌柜的眼神苦:“小的方才在房里对账本,真真是不知情!大人行行好,放过小的吧!”
萧凌风被他哭喊得脑仁疼,只想尽快走完这段过场。
于是他垂眸看向庄清月,问他:“你来说,他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
他原意是庄清月是当事人,这掌柜的说话到底是真是假,只需对质便知。然而这话听在庄清月耳朵里,却像是明晃晃的试探。
庄清月环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萧凌风的表情,着实有些拿不准该如何作答。
此刻掌柜的被石头按住挣扎不得,但仍旧梗着脖子看向庄清月,眼神里带着期盼毫不躲闪,当真像是全不知情的模样。
思量一瞬,庄清月闭了闭眼,语气平静到:“不关掌柜的事。”
萧凌风点点头,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抬手示意石头放人。
至于为什么那虬髯汉子绑人绑到了掌柜的院里,为什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老掌柜院里要挖个地下暗室,重重疑点萧凌风通通假作不知。
走完这段过场,萧凌风抱着人抬步上楼。动作间,那件黑色披风往下滑落些许,露出庄清月被撕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
石头冷不防一眼瞥到,立马跟另几个亲兵打了个眼色,众人齐齐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推开卧房门,萧凌风将人放在矮榻上。他视线随意一瞥,入目是庄清月细白的脖颈,脆弱得不盈一握。
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靖北王,竟像是被这玉白色的一小截定住了似的戳在原地,喉间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挪开视线。
艹。那虬髯汉子说的还真没错。
他心里暗骂一声自己无耻,然后端正思想:是个男的,是个男的,是个男的。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给自己洗着脑,却听得庄清月开口:“方才幸得侠士搭救,不知恩公要在下如何报答?”他清泠泠的嗓音落在萧凌风耳中,如珠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