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咽下鸭肉,她吃了一块甜橙。
“那个男性告诉我,他知道,”莫妮卡手托腮,她脸上难得出现一点怅然,“没有办法挽留,他只能尽最大限度给予临终陪伴。”
萝拉问:“后来呢?兔子死掉了吗?”
莫妮卡神色放松,她轻轻倚靠在椅背上,温和地注视着萝拉:“我第二天就离开了,很抱歉,不能告诉你故事的结局。”
萝拉礼貌地说:“今天的晚餐很美味,谢谢您的款待。”
她不知道凯撒如今在做什么,也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她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不可以选择考虑自己。
萝拉是阿斯蒂族人的萝拉。
有了莫妮卡的帮助,萝拉成功地和安加斯重回到基地。
这个时候,距离艾米莉亚的释放,只剩下最后几天。
艾米莉亚几乎是飞奔着跑过来拥抱萝拉,萝拉从来没见过艾米莉亚这样激动,这个高傲的银大小姐,安静地将脸贴住萝拉的头蹭啊蹭,生涩地表达着她并不擅长的喜悦。
萝拉想,安加斯或许都没有得到过这么高级别的对待。
艾米莉亚没有问萝拉是如何逃出来的,萝拉身上属于凯撒的气味已经消散掉了。
晚上,安加斯弄来一个投影仪和幕布,在基地的森林中露天放电影,那些从没有进过电影院的阿斯蒂族孤儿快乐地叫着跑过来,帮忙拿东西,他们对这一切感到奇。
艾米莉亚和萝拉坐在稍微靠后的位置,给这些孩子们放的是个经典动画电影,汤姆猫追着杰瑞鼠到处跑,却总是打偏、或者失败,自讨苦吃。
孩子们被逗得前仰后后,时不时有孩子站起来追着打闹,被大人呵斥后,才又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艾米莉亚没有看过草地电影,她甚至不用去电影院中看,家中有专门的观影室,每次有什么电影上映,她家中也会在第一时间拿到的带子,不用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坐在同一个空间中。
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
萝拉依靠着艾米莉亚的肩膀,她说:“你回去后,还要参加志愿军吗?”
艾米莉亚被凯撒接走之后,两人再见面,就是不同的政治立场了。
镇压的志愿军,不屈的反抗军。
艾米莉亚问:“萝拉,我们不可以和平共处吗?”
萝拉说:“当然可以哇。”
“那你……”艾米莉亚蹙眉,她很不理解,放缓声音,“那我们可以都放下武器——”
“不一样的,”萝拉想了想,告诉艾米莉亚,“当强者和弱者打架时,你不能说全部丢掉武器就算公平。”
艾米莉亚看着远处奔跑的孩子,安加斯带了糖果过来,这些糖果很廉价,用了大量的糖精和便宜的人造奶油、脂肪混在一起,调制成粗制滥造的牛奶味道,和糖纸粘在一起,放在手里稍微一暖就很难再摘下。
艾米莉亚从来不吃这么廉价粗糙的东西。
可那些孩子,围绕着安加斯,一口一个哥哥、叔叔,争着去抢那些糖果。
安加斯拿着篮子过来了,萝拉用力向他挥手,她拿了两粒糖果,剥开糖衣,填到嘴巴里。
艾米莉亚也要了一粒。
安加斯犹豫了一阵才给她,提醒:“大小姐,这个味道可能不太好。”
艾米莉亚说:“闭嘴。”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和糖粘在一起的塑料纸,咬住,谨慎地含着。
也是甜的。
廉价的糖果也能同样提供给人甜蜜的味道,艾米莉亚含住整颗糖,抬头,看到天上的明月。
基地空间空旷、宽阔,她躺在草地上,安静地凝视着月亮,竟觉比在庄园中还要自在。
不远处的萝拉在教那些小孩子唱歌,是阿斯蒂族人的语言,哼着一古老的童谣。
“飞呀,飞呀,一直飞到星星落下来——”
“即使天黑,即使路远——”
“飞啊,勇敢的夜莺——”
无意识地,艾米莉亚跟随着语调轻声哼唱,飞啊,勇敢的夜莺,即使飞到尽头……
安加斯坐在她身边。
他问:“大小姐,您想去散步吗?”
艾米莉亚同意了。
她借着安加斯伸出的手站起来,两人在月光下漫步,和在庄园时没有任何区别,安加斯仍旧称呼她为大小姐,仍旧是她忠诚的仆人。
和庄园时没有任何区别,安加斯在花丛旁边驻足,试探着亲吻艾米莉亚的手,顺着向上,她的手腕,胳膊,肩膀,脖颈,最后才是脸颊和唇。艾米莉亚没有拒绝,她扶住一棵松树,腰部下塌,安加斯就着这个姿态,将她拥抱住,一手搂住她,另一只手去触碰她的脸颊,着迷而谨慎地喃喃,叫着她为大小姐。
艾米莉亚的手掌心压在粗糙的松树上,她银白色的头像是美丽动人的雪,盛满冷冽的紫色眼睛忍不住眯起来,随着松树的摇晃而压抑克制地呼吸,又被安加斯的手掌及时捕获住。
艾米莉亚并不知道安加斯的基因中有一部分狼的表达片段,安加斯是天生的战斗家,优渥强健的体质绝不是一个a1pha就能解释的。或者说,安加斯更加具备野性,不在a1pha的易感期时,也有着令人担忧的兽性。
艾米莉亚不知道。
她被保护的太好了,天真的、不知疾苦的大小姐,就算是在安加斯的结合中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过于狂放,也只会自我安慰、在心中将其归结为“a1pha都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受不住了,也只会用属于大小姐的骄傲语气斥责他,而完全不会想到拥抱自己的是个怪物,是个只为战斗诞生、具备着狼性基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