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行舟满心担忧,没想到崔绝能做到这种程度,他知道一千年前阴天子曾看着崔瑾在自己面前死去,一千年后竟又来了一次,恐怕阴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这种阴影中走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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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
白骨笑捂着伤口坐在地上休息,一个鬼兵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白掌司,你现在……”
“我现在不是掌司了。”白骨笑说,目光扫过打扫完战场整装待命的鬼兵,摆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
“是。”
鬼兵们训练有素地撤退后,荒原上空无一人,目之所及唯有冷冽的风。
白骨笑感觉遍身的伤口很疼,应该去找个鬼医治疗一下,但这短短几天之内连番作战,让他疲倦极了,他抓着鱼龙舞,尝试想站起来,却仍然觉得腿软,苦笑一声,索性躺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心想就算这一闭再也睁不开,似乎也挺好的。
这遭瘟的世界毁灭算了。
白骨笑不知睡了多久,他太疼了,疼得睡不着,又累得醒不过来,就一直在半昏半醒间浮浮沉沉,感觉好像过了很长时间,远处的风里传来羽翼扇动的声音。
他用力睁开眼睛,现夜色已经完全降临,黑暗像一只俯瞰大地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吞没天地。
黑无常落地收起羽翼,快步走上前,看着在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广袤荒原上缩成一团的白衣小人,不由得皱起眉头,走过去单膝跪地,轻声唤道:“白骨笑,你醒着吗?”
白骨笑呆呆地仰起脸,眼神恍惚,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伤得怎么样?”黑无常摸了一下他的梢。
白骨笑却感觉好像被他摸在了心尖尖上,莫名打了个哆嗦,忽然涌起无穷无尽的委屈,嘴一扁,眼泪滚下来。
黑无常急了:“怎么了?伤得很重?伤在哪里了?”
“老黑。”白骨笑揪着他的衣角,低低地抽了下鼻子,小声道,“我疼。”
“我带你去找展绛衣。”黑无常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展开羽翼往幽都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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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绛衣快忙疯了,冥界浊€€失控,暴力冲突频,大量伤兵堆满了补魂司,他一边调度人手,一边还亲自出手治疗几个下边人搞不定的严重伤患。
从手术室出来,他解开白大褂,自怨自艾地想:我自己才惨呢,几个月前受那么大伤,刚恢复个七七八八就被阴天子抓着给判官解毒,解完毒刚准备休个假,就被成千上万的伤患糊了一脸,我治疗他们,谁治疗我呢……
“展掌司。”夜后的声音响起。
还没来得及脱掉白大褂的展绛衣被夜后抓去会诊,面前赫然是崔绝碎成满天星辰的魂片。
“!!!”展绛衣倒吸一口冷气:我费那么大劲给他解毒,只一会儿没见,就……白费了???
等等……展绛衣看向夜后,心里有一万句弹幕在狂刷:你不是死了吗?
夜后手指掩了下唇,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
哦,我越界了。展绛衣心道:我只是一个醉心学术的小小医生,什么国际形势什么大局观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手里拿着手术刀、兜里揣着辞职信,看情况不妙我就跑路……
手机响起来,展绛衣看一眼来电显示:黑无常?
“喂?”
“什么伤?”
“……”
展绛衣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顺手掏出辞职信,郑重其事地放在桌子上,推向夜后:“请帮我转交给判官……”咳,判官在玻璃瓶里呢,“转交给陛下,说青山不改绿水……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不,直接就说我死了,永远不要再找我。”
夜后扶额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