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阴天子将他扶起,抬头看向漆黑的虚空,温柔地说,“剩下的路,我陪你走吧。”
他拉起崔绝的手,牵着他穿过庭院,走向前方黑黢黢的门洞。
从水池边绕过时,崔绝看向假山,却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彻底失去了视力,只能任阴天子牵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你在抖。”阴天子说着,掌心用力,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渐渐变成十指相扣。
崔绝轻声道:“我眼睛看不见了。”
“那不是坏事。”
两人踏进门内,两侧灯柱渐次亮起,如两条火龙飞行而去,最终点亮深处的宫灯。
崔绝视线恢复的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古老而又熟悉的宫殿,幽深的大殿,森然的立柱,繁叠的檩桁……
阎罗殿。
一千年前的阎罗殿。
崔绝摸着立柱上纤毫毕现的雕刻,笑道:“这里,应该有一道剑痕,那天楚江王要杀我,被你挡下,剑气打在了这里。”
“哦,总有些蠢货想要清君侧。”阴天子将崔绝推到立柱上,倾身上前。
崔绝笑着往旁边躲去。
阴天子扣住他的肩膀。
他掌劲很大,五指几乎嵌入肩头,另一只手撑着立柱,将崔绝禁锢在怀中。
过于逼近的距离,崔绝退无可退,出路尽封。
阴天子捏起崔绝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对视了一会儿,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烛火飘摇,周围的雾气越浓郁,在火光下泛着迷离的光晕。
崔绝后背抵着立柱,一只手被阴天子抓着,另一只下意识想要搂在阴天子腰上,又在碰到他衣服的一瞬间停住,有些犹豫地攥了一下,缓缓松开,搭了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阴天子慢慢松开他,舔着嘴唇,似笑非笑地问:“我的吻技如何?”
崔绝有片刻失神,脑中仍然嗡嗡作响,半晌,才眨了下眼睛,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是第一次。”
“……”阴天子眼眸沉了沉。
崔绝安慰道:“有些事,随缘就好。”
阴天子阴森森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重新变得柔和,一把抱起他,穿过大殿,抬手挥去案上的纸笔,将人放了上去。
崔绝坐在御案上,仰脸问:“这是做什么?”
“封你做冥后。”
“€€,”崔绝笑了一声,掩面做娇羞状,“臣蒲柳之姿,怎么配凤仪天下。”
阴天子拉开他的手。
御案旁一支宫灯垂悬,烛光落在崔绝的脸上,脸颊瘦削,眉毛细且黑,笑起来眼角弯弯,随着晃动,眼镜链折射着细碎的星光,掩住眸中应有的光彩。
阴天子用指尖拨弄着眼镜链,端详这张苍白的脸,悠然道:“世间岂有这样风华绝代的蒲柳?”
“谬赞啊。”崔绝道,“要不是我出门前刚照过镜子,简直就要相信了。”
“不要妄自菲薄。”阴天子说着,俯身将他压倒在御案上。
距离太近了,有种令人骨缝生寒的冷意弥漫开来,崔绝微蹙着眉头,回想起之前在庭院中感受过的浑身难受的压迫感,他扭过脸去。
阴天子手指插在他的头中,强硬地逼迫他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