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就要从很远说起了,不过可以先告诉你的是,我没动有这个念头,苏仲业也没有真的想给我什么。”他徐徐说。
两人在路灯下站定,胡桃抬眼,望见头顶的灯光在他眼底和高挺的鼻梁侧投下一片阴影,光暗参半,他目光依旧清澈温和。
“桃子,私生子为什么叫私生子,那就是注定没有继承权的。”他牵着她继续往下一个路灯走,“我母亲和苏仲业没有任何婚姻上的关系。”
他记得很清楚,十四年前,母亲带着他第一次来到苏家宅府,却被拒之门外。
“苏仲业,你对我怎样残忍都好,你的孩子你也不要吗!”柳茹禾牵着九岁的苏择,站在苏家门口对苏仲业喊。
苏仲业看了一眼瘦小的苏择,眼神冷淡又嫌弃,他吓得躲在妈妈身后。
“是你要生的。”苏仲业淡淡说。
“我要生?”柳茹禾荒唐地笑出一声,“当年是你说会娶我,要我生下这孩子的,结果你呢。”
她淌下一行泪,然后告诉他:“我现在没有能力养这孩子长大,你带走吧。”
苏择握着妈妈的手猛地收紧,泪意涌上眼眶。
就在这时,从宅园里飘出一道女声。
“仲业,是谁来了?”
管燕带着七岁的苏硕走出来,柳茹禾的视线落在那孩子和女人身上,心里凉个彻底。
苏仲业当年抛弃她和富商之女管燕结婚这事,柳茹禾知道,但她万万没想到,管燕也几乎在同时怀上了孩子。
母女俩被苏家拒之门外。
管燕虽然生气丈夫婚前乱搞,但依旧很冷静的处理了他们,她给了柳茹禾一大钱,让她和苏择永远不要接近苏家。
就这样,苏择只能一直勉强跟着母亲奔波,随着柳茹禾的事业下降越来越快,她每天为了各种应酬忙得不可开交,最终,无心顾及孩子的她,只能把苏择送到远郊乡下赞阳村,自己母亲那里。
“我跟着外婆在这,妈妈你就能过得好?”苏择站在车外面,望着妈妈,天真地问。
柳茹禾借着车窗,抚摸了下儿子的脸庞,忍着不舍和难过,“对,等妈妈工作稳定,就来接你好不好?”
苏择懂事,不哭也不闹,点点头,目送妈妈的车远去。
从此往后,苏择在赞阳村度过了漫长的四年时间。外婆在赞阳村,和舅舅一家人住在一块。
舅舅是个脾气阴沉不定又惧内的,在家里基本上都是舅妈一个人说了算,舅舅在城里打工做生意一事无成,回来顺着改。革政。策随大流在村子里开农家院挣钱糊口,外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就不再管顾他们的事情。
一开始,苏择就察觉到这家里没有人欢迎自己,只有少言少语的外婆愿意带着他,他懂得寄人篱下就要懂事,不能给妈妈添乱。
每天早上他帮着外婆做早饭,然后自己去村子外的镇小学上课,回来以后帮舅妈做家务,到河边放羊,有时候回去晚了,只能吃些剩饭,他们不给他留桌,有时候也吃不上。
舅舅做生意不顺心,回来就会找茬骂他,急了还会踹他两脚解气,虽然外婆会制止,但他仍旧逃不了皮肉上的伤害。
舅妈更是如此,她前些年怀孕,因为帮着舅舅忙生意掉了孩子,这些年一直很难再怀上,脾气变得更加暴躁奇怪,多一点也不愿意照顾他。
“你个野种的玩意!你妈顾着自己在城里玩不想要你了,哦,我们就得接着你养你?!”
“柳茹禾那个浪蹄子生出来的,指不定也是个又浪又混的!”
饭桌上,她指着苏择这样骂,苏择捧着碗,嘴里的饭瞬间索然无味。
外婆悠悠瞪了自己儿子媳妇一眼,拍拍外孙后背一下,小声说:“去吧,回屋去吃。”
苏择点点头,捧着碗低着头回外婆屋去了。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逢几天就会生一次。
从躲在被窝里哭,到心无波澜的面对辱骂,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
有时候他蹲在河边,望着湍流不断的河面,总是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该被生下来,不该活着。
他的存在,给好多人添了麻烦。
可是当他一想到说回来接他回家的妈妈,那种不想活的念头又抵消了下去。
就这样将近过了一年,他在河边遇到了刚刚到来疗养的胡桃。
他想不到,看上去那么单纯富足的小女孩,好像还不懂什么是生命的年纪,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扑通”的一道落水声,人没再浮上来,彻底让他乱了分寸。
他毫不顾忌地跳进河里去救人,在与翻涌的河水对抗的过程中,他脑子里不仅是要把她救上来这一个想法,他也确认了,自己骨子里还想要倔强生活的劲头。
他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苏择把小胡桃捞上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吐出好几口水出来。
“你跳河干什么!!”苏择吼她,“你又不会游泳!不怕死啊!”
小胡桃通体被河水滚得湿漉漉,坐在地上,双眼肿胀,被他一吼,哇哇大哭了出来。
走了一趟“鬼门关”,她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块石头也被掰碎,原本呆愣无神的眼睛恢复了光亮,不管不顾地抓着他哭,浑身吓得乱颤。
傍晚,苏择送胡桃回去,姜与蓉看见门口这两个浑身湿透的小孩,惊讶地赶紧带着他们往屋子里走:“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